第5章
回到家后,元宝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,离开的时候是晚上十点整,她在古代过了将近两个月,家里的时间仅仅过去两分钟。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脱掉身上的汉服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那本无字天书,目光顿了顿,下一刻就把那书给锁到了抽屉里。
元宝心想倘若继续和苍溪聊下去,某一天她绝对会一时冲动把这本破书给扔到火里烧了。
直到一个月后开学,元宝收拾东西回校,这才把天书拿出来,翻开一看,入目全都是“吾错了”三个字。
若是按照苍溪原本的性格,肯定认为像元宝这种蝼蚁能和他说两句话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。只不过他在书里憋久了委实寂寞,难得遇到个能说说话的,却没料到这姑娘脾气这么坏,不过是小小地欺骗了她一下,居然气得整整一个月没和他说话。苍溪总算是犯了怵,因此,每天都在天书上写满了“我错了”三个字,以期元宝的原谅,然后继续帮他收集灵魂碎片的大业。
事情过了一个月,元宝心里的气其实早就消了,不过她前一段时间忙着出去旅游和朋友聚餐,倒是把苍溪给忘记了,现在看到他这满满的“诚意”,心里不禁好笑,然后再一琢磨他被封印在这本书中已经不知多少年,委实可怜,同情心略略泛滥的元宝姑娘倒是也不介意再帮他一下。当然,她可不能直接贴上去说帮忙,否则依苍溪这蹬鼻子上脸的性格,不知尾巴要翘到哪里去。
于是手一挥,她写道:又怎么了?
苍溪连忙道:请帮吾继续收集碎片吧,只要再收集两三片,吾就可以暂时离开此书,化为人形了。
他这次倒是诚实,元宝撇了撇嘴:好处?
苍溪琢磨了一下,或许是发现这事对元宝来说真没什么好处,只能磨磨蹭蹭地回道:助人为乐是传统美德。
元宝嗤笑一声,回了两个字:呵呵。
上次元宝回“呵呵”,直接把他晾了一个月,苍溪再次看到这两个字,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,绞尽脑汁,总算是编出了个像样的理由:吾不仅知晓这天下任何事,还长了一张不错的脸蛋……
卖艺不成,苍溪大人这次改卖身了。这对苍溪来说绝对是赤裸裸的耻辱,他暗暗发誓,待从书中出来,定要元宝好看。
那边苍溪发着毒誓,元宝却心情大好,说实话,她还真的蛮期待看看苍溪到底长什么样子,是不是和他说话的方式一样令人讨厌,还是像小说中的男主角那般,性格超级恶劣却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?手里的笔转了两圈,然后她写道:那下一站去哪里?
——吴郡。
###(一)
吴郡,赵府。
院子里的紫藤花又开了,远远望去,就像一片片紫色祥云,合着微风,飘来淡淡的香味。赵娉微微出神,不禁放慢了手上的动作,朝窗外望去。
好像很久都没出门了呢……
有点想念小山居的马蹄糕了呢……
赵娉正回忆着马蹄糕的甜美味道,突然,手里的绣花针银光一闪,从她手中蹦出落地后,赫然变成了一个少年。
少年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,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,相当稚嫩。偏偏非得做严肃神情,指着赵娉身前的绣架,生气道:“你今天已经绣错三次了!鱼鳞阵应该是五到六段,你才绣了四段!”
赵娉的思绪还停留在马蹄糕上,一时没拉回来。
少年等了片刻不见赵娉有什么反应,气得脸蛋都鼓了起来,又叫嚷:“喂,我说,你是不是故意的?”
赵娉也有些生气,她为了给他绣这幅《列国图》已经两个月没出门了,这辈子就没这样认真做过一件事,却被少年这样怀疑,抬眼瞪向少年:“这些阵法我又不懂,你忽然教了那么多,我怎么记得住!”
“那是你笨!”作为南宿六宫之一天机宫的宫主上生星君,自然有资本鄙夷在凡间已然称得上心灵手巧的赵娉。至于他堂堂一介神仙是如何流落凡间的,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丢脸。当初不过是好奇织女的手为何能织出那流光溢彩的锦缎,便偷偷摸了人家的手
,谁料却被告上了天庭。于是他堂堂一介星君被贬为一根绣花针,天帝说只有找到这世间最巧的一双手,绣出最完美的作品,他才有机会重返天庭。
由此可见,他对这幅《列国图》是多么的重视。
上生星君走到赵娉身边,凑近她指着绣架上的画认真道:“这鱼鳞阵把兵团分成这么多节,就是为了保护最后方的主将,但是这个阵的防守能力很弱,敌人从后方一冲就散了,一会儿我教你绣长蛇阵……”他的声音虽然未脱稚嫩,却脆生生的十分好听,因为凑得极近,所以偶尔偏脸看着赵娉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正好扑在她面上。赵娉的身子冷不丁颤了颤,尤其想到以后他们或许会永远在一起,心跳更是骤然加快,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去。
上生星君说得口干舌燥,却没听到赵娉有半点动静,转头一看这姑娘憋得脸通红,眼神飘忽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顿时有些不悦,口气相当不善地道:“你想什么呢?”
赵娉结结巴巴回答:“男……男女授受不亲。”话虽这样说,身子却僵着也未见其往后躲一躲,可见这姑娘是个口是心非的。
上生星君倒是比赵娉大方很多,他露出个满不在乎的表情,十分坦然道:“有什么授受不亲的,又不是没在一个被窝里睡过……”
一瞬间,赵娉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,恨不得立即找条地缝钻进去。
###(二)
这事情说来话长。
当时赵娉还不知道绣花针是上生星君的化身,她只知道用这根从小贩手里淘来的绣花针绣出来的花格外精致好看,放在阳光下甚至流光溢彩。因此,她那段时期格外痴迷于绣花,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。
夏日的午后人总是容易犯困,赵娉绣着绣着便歪在榻上睡着了,丫鬟进来见此,连忙找人将她搬到了床上,甚至贴心地帮她脱了外衫。
只不过这丫鬟虽然贴心却不怎么细心,没注意到赵娉手里还捏着那根绣花针。偏巧,这绣花针就扎到了赵娉的手指,鲜红的血流到了绣花针上,于是被窝中有亮眼的银光闪过,绣花针就变成了一个少年。
赵娉是被绣花针扎那一下给疼醒的,睁开眼便看到对面躺着一个少年,两个人鼻尖正对鼻尖,眼睛正对眼睛。因为刚刚睡醒思绪还有些迷茫,她眨了眨眼,有些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在梦中还是现实里。
少年眼睛里写满了疑惑,他皱了皱鼻子,忽然问:“喂,你是什么人,为什么你的血里有这么浓郁的灵力?居然能助我化形,真的是……”
他的话还未说完,赵娉已经完全清醒了。下一刻她的眼睛陡然瞪大,张嘴就发出一声尖叫。这叫声把少年吓了一跳,只见他翻身一扑,胳膊就撑在了床面上,而另一只手则死死捂住了赵娉的嘴巴。
于是,赵娉的目光一转,朝少年身上不经意那么一瞧,就发现了一个更让她这个未婚少女绝望的事实——
他居然是光裸的!
赵娉羞愤欲死,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,片刻后更混乱的事情发生了。
由于她那声尖叫格外高,生生穿透了门窗穿进了她哥哥赵达的耳朵里,赵达以及两个侍女飞快地闯了进来,于是赵娉以及光裸少年就这样被“捉奸在床”了。
赵达原本是要把少年扭送官府的,可赵娉那边眼泪汪汪,呜咽了一句:“哥哥,我的贞洁已经被毁了,以后可怎么办呀。”
赵达将少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,道:“你和我出去,我们谈一谈。”
赵娉不知道两个人具体谈了些什么,她整理好情绪走出去后,赵达似乎已经和少年相谈甚欢了,见她过来,便对她道:“这位是天上的上生星君,因为某些原因才下凡来到我赵府。妹妹,以后他便跟在你身边了。”
赵娉唯恐自己听错了,结结巴巴地反问:“什……什么?”
赵达没来得及说话,上生星君就上前一步插了话:“就是以后我和你住一起。”
赵娉眼睛瞪得浑圆,脸颊一红,尖叫:“呸,谁要和你这个登徒子一起住!”